餐廳裏的人來了又走，唯有角落裏的兩個人坐在那裏紋絲不動。

“給，紙巾。”見莫韻情緒有些失控，陳力邦及時地送上了紙巾，他繼續趁勢說道，“小韻，你們兩個人何必這麽僵著，你也知道世事無常，何況真的不是你的母親對不起你。”

“陳先生，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，你知道的所有的事情。”莫韻激動地說道，“我要您一字不落的告訴我。”

看著面前早就已經涼了的粥，陳力邦想了想還是點頭了。

“白芷的父親以前是我的上司，但是我一直沒有見過白芷，直到她大著肚子回首都的時候我才見過一次。白家在首都也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，所以我的岳父當時十分忌諱這件事，幾乎沒有讓別人知道，我知道的事情也是後來白芷親口告訴我的。

其實當時白芷是被小三的，她和莫郇在一起的時候並不知道你父親已經有了家室，後來莫郇承認已經結婚後白芷向母家求助，我的岳父岳母連夜把白芷帶回了首都，莫郇也很快消失了。

白芷快生產的時候，我的岳父便把白芷送進了私人醫院，而且斷絕了她跟外界的聯系。當你一生下來後就被人抱走了，白芷甚至都未曾和你見面過。當時我的岳父堅持說把你送給一戶打算出國的人家養，而實際上是他送到了s市的莫郇，其實他早就派人暗中調查過莫郇，所以在你生下來後第一時間讓人把你送到了s市。

白芷以為你真的被送去了國外，她也派人出國找過，也幾次和白家鬧著要斷絕關系，但是白家長輩守口如瓶一點消息都不透露，世界之大，你的母親怎麽能找得到你呢。”

聽完陳力邦的話，莫韻久久沒有說話。白芷的信裏只有三言兩語，陳力邦的話也只不過百來個字，而當初白芷受的苦豈是文字所能表述的。

莫韻鼓起勇氣問道：“那白阿姨是怎麽得病的？”

“痛失愛女後，你的母親到處尋你不果，幾次和白家鬧翻，在精神和生理上都遭受了極大的創傷。她放棄了自己熱愛的學業，一頭紮進尋找你的道路上，但是越找越沒有希望，她的精神漸漸地就出現了問題。”陳力邦喝了口茶，他只要想起白芷過去受的苦痛他就覺得心痛，一個女人遭遇了如此大的傷痛怎麽可能沒有事情。

“我媽手上的疤痕也是因為得病嗎？”莫韻紅著眼問道。後來與白芷熟悉起來後，莫韻就發現白芷的右手手腕上都會戴著絲巾很少脫下來，有一次她送給白芷一個手鐲，才發現白芷的手腕上有條很長的疤痕，白芷只是說自己不小心弄傷了。

“後來你的外公外婆相繼去世了，他們到死也沒有說出你的下落。在一連串的打擊下，那兩年白芷病得厲害，她幾乎整夜整夜的失眠，人也瘦的不成樣。右手上的疤痕是她第一次自殺留下的，要不是發現及時現在世上就沒有這個人，那一次她在醫院重癥病房呆了一周才脫離危險。”

陳力邦的話讓莫韻心痛得無法呼吸。

“那一次不久後，白芷又再一次服了大量安眠藥。”陳力邦的雙手不安地攪動著，他哽咽道，“你媽媽一共自殺過四次，小韻，如果我說得難聽些，你的出生幾乎毀了白芷的一生。”

陳力邦最後的一句話徹底讓莫韻崩潰了，她的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，不論她怎麽努力也止不住。早就想到了白芷得了抑郁癥是個悲痛的過程，但是真的被證實後，莫韻心裏一千遍一萬遍自責。

陳力邦突然伸手緊緊地握住了莫韻的手哀求道：“小韻，就算我求你，你就原諒你媽媽吧，這麽多年上天對她的懲罰已經夠多了。我陪著她到處求藥問醫，這幾年好不容易她的情況穩定下來，我不想她又變回從前的樣子，我相信你也不忍心。”

“陳叔叔，您別這樣。”莫韻一驚想著抽回自己的手。

陳力邦緊緊地握著莫韻的手不肯松手，他提高了音量：“小韻，白芷不是故意要拋棄你的。她第一次在電視看見你的時候，她興奮了好幾天。她這麽處心積慮地想要回到你的身邊，難道你就真的一次機會都不給她嗎？”

“我沒有說不原諒她，只是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面對。”莫韻閉上眼睛無奈地說道，“我們分開了這麽多年，一時之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。”

“所以，你是會認白芷的是嗎？”聽到莫韻的話，陳力邦欣喜地問道。

想到白芷的種種不容易，莫韻點了點頭，正如陳力邦所說的，她這十幾年在莫家受委屈，遠在首都的白芷又何嘗不是在受委屈呢，她當時還有盼頭還不至於絕望到想不開，可是白芷已經三番兩次動了這個念頭並且付諸行動。

“謝謝你，小韻，真的我要謝謝你。”陳力邦喜極而泣，他脫下眼鏡擦起了眼淚。

看著真性情的陳力邦，莫韻感慨萬千，盡管上帝對她和白芷不公平，但是終究最後賜給了她們一份最珍貴的禮物，白芷有陳力邦心疼著守護著，而她有顧雲翰愛著寵著。

陳力邦和莫韻兩人相視而笑的時候，窗外的媽媽正牽著女兒歡聲笑語走過去，兩人都情不自禁地望著母女離去的背影，這看似平凡再普通不過的幸福卻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享有的，有些人求了一輩子祈禱了一輩子也得不到。

“我們回去吧。”等到兩人都平覆了情緒，陳力邦看了眼時間說道，“我想這個時候白芷差不多該醒了。”

“好，白阿姨喜歡吃香蕉煎餅，我等下去給她買。”莫韻點點頭拿著包跟著走了出去，她的眼睛還有些紅，現在的心情也還有些忐忑。

“叔叔，您先上去，我去買些阿姨想吃的。”陪著陳力邦到了醫院門口，莫韻停了腳步，“我很快就回來。”

看著莫韻歡快的腳步，陳力邦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，他知道莫韻也是借著買東西的借口再出去溜達兩圈，雖然莫韻答應了他的請求，但是她和白芷之間還需要慢慢來，還需要個坦白的契機。

在病房裏還在酣睡的白芷做了一個夢，她夢見自己牽著還在咿呀學話的女兒漫步在草地上，她笑了，笑得那麽開心，而蹣跚學步的女兒也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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